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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夜震鹹福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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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夜震鹹福宮

秦忠剛想扯開嗓子罵回去,我忙朝他搖搖頭示意他別作聲,隨後跟綺箏遞了個眼色。綺箏是個機靈的丫頭,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,走到宮門前,朗聲答道:“小包子,是我綺箏,你快開門,三公主回來了。”

綺箏的話音剛落,門裏頭傳來一陣“咯咯”的聲音,聽上去好像在撤門閂。難道準備開門了?看來今晚“擾人清夢”的計劃不再需要了。我正慶幸或許可以避免一場紛爭,開門聲忽然停頓、消失了!

“綺箏,快帶三公主走吧。就別害我去辛者庫了!”小包子的聲音傳了出來,不過聽上去顯然比剛才罵人的時候清晰地多了,看來他已經完全清醒,而且記起了上頭下達的命令。

“三公主的寢宮就在這兒,你讓我們大半夜的去哪兒?”綺箏說著也有些激動起來。
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。總之我不能開門。你快走吧。”小包子好像還蠻焦急的。

“小包子,開門!開門吶!”綺箏情不自禁地拍起門來。可惜,不管她怎麽喊,門那邊已是打定主意不再回應了。

我讓綺箏撤回,跟秦忠下達指令:“砸,繼續砸,砸到鹹福宮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寢,開了宮門為止!”

這一回“嘭嘭”的砸門聲是頻密又響亮!足可媲美迪廳裏頭那永遠讓人心臟顫動的重金屬搖滾樂。更多的“神鴉”因受驚嚇而展翅高飛,“哇哇”亂叫。

“別敲了!唉喲,別敲了,姑奶奶,驚擾了上頭,咱倆可都‘吃不了兜著走’!”門縫裏終於又傳出了小包子的聲音,有點驚慌,有點心虛,但是朱紅色的大門依舊緊閉。

兩個負責砸門的小太監回頭望了一下秦忠,秦忠又回頭望了我一眼,我沒說話,也沒做任何動作,只是凝望著那兩扇朱紅色的大門。秦忠跟兩個小太監一打手勢,震天響的砸門聲再一次回蕩在鹹福宮的上空!

“綺箏,你個死丫頭,不要命了!”裏頭終於又傳出來一陣陰陽怪氣的咒罵聲,聽上去不像是小包子的聲音。我疑惑地望了一眼綺箏,綺箏立刻答道:“是首領太監茍三笑。”

“哦?這名字倒是有意思。”我輕笑一聲,將秦忠招過來,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一通。

接下來的情形比剛才更精彩:“嘭嘭嘭……”一陣暴風驟雨似的砸門聲,隨之而來一陣茍三笑的咒罵聲,砸門聲靜默了約莫兩分鐘之後,又卷土重來,於是茍三笑又是一陣咒罵,然後又是砸門聲……如此循環往覆了有五六遍,那裏頭歇斯底裏的咒罵聲聽著似乎都有些暗啞了,再這樣下去,這家夥離“失聲”不遠了哈!

就在兩個小太監正要發起新一輪攻擊時,“吱呀——”一聲,兩扇朱門緩緩開啟,裏頭傳來茍三笑略帶嘶啞的怒喝:“把綺箏這小蹄子給我抓起來,重責四十!”

朱門大開,躥出來兩個粗壯的太監,可他們剛躥出門檻,擡頭一望,立刻像被冰凍了一般。

“大膽,大公主和三公主在此,誰敢放肆!”秦忠拿出首領太監的威勢一呼喝,那兩太監果然被唬得立馬跪地,連頭都不敢擡。

我牽著端靜,上了臺階,終於邁過了鹹福宮的門檻,到了端靜寢宮的廳堂,安坐下來。

方才在鹹福宮門口張牙舞爪的幾個太監,此刻都已跪在廳堂內,有幾個神色驚慌,而為首的那個卻鎮定自若。

端靜轉頭望了我一眼,我笑著朝她微微一點頭,她終於鼓起了勇氣,張口詢問:“小茍子,你……你為什麽抓綺箏,還……還要重責?!”

聽到端靜結結巴巴的問話,我心中就開始嘆氣,這哪有一點皇家公主的氣勢?真理這會兒可在她這邊,向一個首領太監問話都能問成這樣!我不服她,服誰呀?

“回三公主,奴才是奉命行事。”茍三笑倒是答得底氣十足,絲毫沒有驚慌的樣子。這人年紀不大,看上去好像還比秦忠年輕一些,就是有點賊眉鼠眼的,渾身上下透著奸詐油滑的味道。我死死地盯了他一眼,他才低了頭。看來,平日端靜過於溫柔,這個茍三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。

端靜一聽這話,好像被噎住了,竟然對不出下文來,轉過頭來求救似的望著我。

唉,一直沒有學過怎麽發威的小老虎,到了需要發威的時候,讓她發也發不出來!

“奉命?你奉的什麽命?奉的又是誰的命啊?”沒辦法,只好我上陣,先幫她擺平眼前這個勢利的家夥再說。

“回大公主,綺箏驚擾了二公主安寢,所以二公主下令拿了這丫頭嚴懲。”茍三笑回答得一絲不亂,而且口齒清晰。這小子看來有兩把刷子,可惜人品不好。

“哦?是二公主下的令?”

“回大公主,正是!”茍三笑回得幹凈利落。

“你們所奉的都是二公主的命?”我不相信似的又問了一句。

“正是!”

“緊閉宮門,將三公主拒之門外,也是二公主下的令?”

“正是!”茍三笑順口答了這句後,一楞回過味來,急忙改口道,“啊……不是……”

我一拍桌子,怒喝道,“一會兒‘是’,一會兒‘不是’?你在搞什麽鬼!到底‘是’還是‘不是’!”

“這……”茍三笑支支吾吾地,終於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來。

其實,不管他說“是”還是“不是”,他的下場都不會好。若說“是”,他可不就出賣了他主子蓉玥?陷蓉玥於不義,蓉玥能給他好果子吃?如果說“不是”,那就說明是他膽大妄為,將端靜扔在外頭。這種行為的下場,往輕了判一頓板子,往重了發落,直接發配辛者庫或者翁山做苦役。

“狗奴才,還不快說!”我高聲催促道。

茍三笑低著頭,思忖了片刻,看來是權衡了利弊,答道:“不……不是!”

看不出來啊,他對蓉玥竟然還有一些“忠心”呢!

“好啊,你這死奴才,狗膽包天!將三公主三更半夜扔在宮外,是何居心?!”我指著茍三笑,厲聲道:“將這個死奴才重責六十,捆了,明兒一早送辛者庫!”

“大公主,三公主,饒命啊!”茍三笑雖口中喊著求饒,卻還時不時地拿眼瞟著院子,像是在等什麽人。

秦忠指揮著四個壯碩小太監,將茍三笑架起來往院子裏拖去,茍三笑終於發自肺腑地開始哀號“饒命啊,饒命啊!”。不多會兒,就多了“板子烤肉”聲兒和數數聲兒。

平日裏,我是盡量避免聽到這種聲音,看到這種場面,可今兒我是不得不看,不得不聽,非但如此,還非得裝的非常鎮定不可,不然,前功盡棄!瞥了一眼端靜,她早已將頭偏到了一側,不忍再看。綺箏的臉上則露出解恨的的神情,看來這丫頭平素受壓迫也不少。

跪在廳堂內的其他太監,畏畏縮縮的,臉上都露出了畏懼的神色,我也無意去找那個什麽小包子了,首惡已懲,看他們的表情即知“殺雞駭猴”的效果已然達到,按常理,經過這一次,這些人今後對端靜應該不會像從前那樣了。

院子裏傳來陣陣殺豬般的嚎叫,監刑的太監不停地數著“……二十一,二十二,二十三……”

“住手!”蓉玥的怒吼聲驀地在院中響起!這丫頭終於現身了!只見她緊皺著眉,陰著臉,披著一頭略顯淩亂的長發,身上就套了一件睡衣,顯然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。

端靜一聽這聲音,立馬緊張起來,差點兒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。我沈聲道:“坐下,喝茶。”

“哎喲……主子,主子……救命啊……” 剛剛還在哼哼唧唧的茍三笑,以為救星來了,眼睛都亮了起來。

蓉玥帶著雲兒,片刻間奔到了廳堂,瞥了我一眼,指著剛剛從院子裏,連滾帶爬地跟著她又爬回了廳堂,跪在地上的茍三笑,氣勢洶洶地質問端靜:“小茍子犯了什麽滔天大罪,你憑什麽打他?”

“二姐,小茍子他……他……”柔弱的端靜面對強悍的蓉玥,又開始結巴了。這心理障礙真是根深蒂固!

“他心腸歹毒,虐待主子,難道不該打?”我實在看不下去了,接過話茬,幫端靜把句子補充完整。端靜連連點頭,表示同意。

“這裏是鹹福宮,不是晨曦閣!我的人用不著你來管!”蓉玥狠狠地瞪著我,將當日她在晨曦閣找茬時,我送給她的話還給了我。

“說的不錯,我本來是管不著,也不想管。可端靜是我的三妹,她有事,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?你說呢?二妹?”我掛著笑臉,不緊不慢地說完,冷冷地看了一眼蓉玥,然後優哉游哉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。

“端靜也是我妹妹,她又住這兒,她的事自然有我來管,不勞您大駕!”蓉玥沈著臉,說得振振有辭。

“說的好!”我放下茶盞,站起身來,走到蓉玥面前,盯著她的雙眼,逼問道,“不過,請問你,今兒晚上三妹要回寢宮卻吃了閉門羹,嗓子都快喊啞了,手拍門都快拍斷了的時候,你在哪裏?你管了嗎?”

“我……”蓉玥的目光閃爍了一下,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唾沫,有些心虛卻假裝強硬地答道,“我那時候已經睡了,沒聽見。”

“哦,你睡了啊?嗯,那看來不能怪你不管。”我故作恍然地點了下頭,“不過,雖然你聽不見,難道你們宮裏今兒當值坐更的太監也聽不見?”

“這……”蓉玥有些氣急敗壞地問跪在廳堂裏的太監們,“今兒誰當值?”

“回……回二公主,今兒是奴才……奴才當值。”一個有些嬰兒肥的小太監往前跪行了幾步答道。看來他就是那個小包子了。

“你聽見三公主叫門了嗎?”蓉玥逼視著小包子問道。

小包子擡頭望了一眼蓉玥,又立即低下頭去,低聲道:“奴才……沒……沒聽見。”

“沒聽見?”我驚訝地對蓉玥道,“二妹,這回你聽見了吧?當值的太監沒聽見?這不是玩忽職守麽?”

“把這個狗奴才拉下去,重打……四十!”蓉玥咬著牙吩咐道。

“奴才聽見了,聽見了!”眼看就要被拉出去的時候,小包子改了口。

我做了手勢讓前去架他的幾個太監暫停,問他道:“既然聽見了你為什麽不開門?”

“回大公主,奴才……不敢開!”小包子這回算老實回答了。

“給三公主開個門有什麽不敢的?” 我說著,瞥了一眼蓉玥。

“茍公公說……”小包子剛要開口招認,忽聽蓉玥一聲斷喝:“聽見了不開門,罪加一等!還楞著幹嘛?快把他拉下去!”蓉玥貌似有些著急,貌似怕這個小包子越說越多,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。

“二妹,別著急嘛!皇阿瑪說過,斷案的時候一定要仔細,不然就會斷出冤假錯案,說不定還草菅人命吶。咱就聽聽他要說什麽吧。”我繼續催促小包子,“說,茍公公跟你說什麽了?”

“茍公公說……”小包子怯怯地看了一眼蓉玥道,“……說二公主有令,誰也不許開門……”

“我什麽時候下過這樣的令?”蓉玥怒目圓睜,一陣搶白,踱著腳尖聲喝道,“還不快把這個死奴才拉出去!”

候在一旁的隨著蓉玥而來的幾個太監,立即將小包子拽了出去,這次我沒有阻攔。這個小包子也是自食其果,誰讓他為虎作倀呢?

從犯解決了,主犯還在那裏晾著呢!那個目中無人的惡奴,今兒我在這裏,他對端靜居然還是表面上恭敬,骨子裏倨傲,平日裏還不知道怎麽對端靜的呢。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放過他!

“二妹,假傳你之命,把咱們三妹晾在門外,黑了心的死奴才是茍三笑!剛才你沒來的時候,他自己也承認了。”我說著,冷冷地盯了一眼茍三笑,繼續道,“這樣的奴才,二妹你說該怎麽辦?剛剛三妹和我該不該處置他?”

“主子,大公主,三公主,奴才是昏了頭,奴才該死!求主子饒奴才一次吧!”茍三笑倒是機敏,我話音剛落,他就開始磕頭求饒了。

蓉玥怔了一怔,緊抿著嘴,皺眉不語。看樣子,這個茍三笑深得蓉玥的器重,怪不得那麽肆無忌憚。今日即使除不了這個惡奴,至少也要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才好!

“二妹,今兒三妹沒出什麽事算是大幸,可不怕一萬,就怕萬一!萬一出點什麽岔子,老祖宗和皇阿瑪問起來,罪責誰來承當?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真是你下的令!那你豈不是替那狗奴才背了手足相殘的惡名?今後你在宮裏要如何自處?”我的音量不高,卻句句清晰,聽上去像是在為蓉玥設身處地,實際上是字字錐心。我就是要逼迫蓉玥親自下手,好讓那個狗奴才知道,別以為有二公主撐腰,他就可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!

“來人,把這個膽大妄為的奴才拉出去,重責……六十……”說到這裏,蓉玥頓了頓,望了我和端靜一眼,然後才緊緊攥著拳頭,咬著牙道,“……發往辛者庫!”

這一幕簡直像極了“揮淚斬馬謖”!茍三笑又一次在呼號聲中被架了出去,非但如此,拜他主子所賜,先前他所受的二十幾下板子算白挨了,一切從頭開始!

再一次被迫觀看慘烈的場面,卻因為有了蓉玥的作陪,心裏似乎好過很多。

看到蓉玥的面部五官因茍三笑的慘狀和慘呼聲,糾結成一團,我雖心中暗爽,卻也感嘆:這“壞心眼”的丫頭又一次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”,到底什麽時候,她能停止這種幼稚的舉動?總這麽鬥來鬥去,難道她就沒有覺悟的時候?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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